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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男篮宿舍的床铺都是从家具厂成批买来的，规格一致，却都不够长。是否因为社会要求人的行动和思想都一样，产品便也都定型化而很少例外？在大高个子们生过无数的小苦恼中，无法在床上舒直身子便是其中一桩。但这时靳大成精神上在受煎熬，对肉体上的不舒适全无感觉。

他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六个星期来，他俩同在一座楼里，却象分隔千里之外那样遥远。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无事不联想到她，却很难知道她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不在躯体里。他每天也在跑步，做操，投篮，蹲起，但好象不受自己的意识支配。

灵魂游离在躯体之外，象落叶、飞花、没系缆的孤舟，飘飘荡荡，无依无傍。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这就叫做失恋吗？一切就这样结束吗？如果她真的依了总教练就此结束了他们的事，也应该同他谈个清楚。他想找她谈，又怕被别人瞧见，影响了她。他深知自己是个前途有限的队员，上天赋予他这方面一些素质，却没给足；而肖丽面前摆着一个灿烂夺目的将来。如果他因为自己感情的需要而毁掉她的前程岂不自私？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心离开球队，返回青岛，离开了她反而好受些，在这里天天看见她的形影，却互相装做陌生人一样，只能加重他心中的负荷。他记起从书里看过的一句活：&ldo;时光如水，能够渐渐把一切冲淡。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甜的不再甜，苦的不再苦。&rdo;

他眼睛直盯着搭在面前一根绳子上的花花绿绿、乱七八糟。又长又大的运动衣，心里烦乱极了。

忽有人对他说话，使他微微一惊：

&ldo;怎么？大成，睡不着吗？&rdo;

他一看是队长华克强。他在左边一张床的上铺趴着，尖尖的下巴架在一双交叠着的手背上，以一种探询和关切的目光闪闪地直对着他。

&ldo;没有。&rdo;

&ldo;什么没有。你为什么还不睡？想肖丽了吧。&rdo;

&ldo;唉……，&rdo;靳大成长叹一声，摘下眼镜往杭旁一撂，闭起眼，摇摇头说：&ldo;别问了。&rdo;

华克强起身从上铺轻快地爬下来，坐在他床前问，&ldo;你们的事就这么完了。&rdo;

&ldo;完了……&rdo;靳大成说。沮丧地拖长尾音。

&ldo;肖丽的意思呢？&rdo;

&ldo;不知道。我不能再和她联系，总教练说，如果我们再联系，就把我们都开除离队。&rdo;

华克强的深眼窝里目光一亮。跟着他说。&ldo;那是总教练气头上的话。&rdo;&ldo;不，他说到就会做到。我不能拖累肖丽，她的球会打出来的，她又那么喜爱打球。再说肖丽现在碰到我也不答理我，她可能想就这么完了……&rdo;

&ldo;那你能知道她怎么想的吗？其实你可以偷偷找她谈谈。她要真不肯再和你联系，你也就认了。要不，你再写封信给她。&rdo;

&ldo;那怎么成？信寄到传达室，万一落到别人手里就更麻烦了。&rdo;

华克强想了想说‐‐

&ldo;我给你送个信儿给她，怎么样？&rdo;

靳大成象溺水人的手碰到了什么，一把紧紧抓着华克强的臂膀，另一手拿起眼镜戴上，一双睁圆的眼睛在镜片后边显得更大：

&ldo;真的？&rdo;

&ldo;瞧你。你象要把我吃了似的。我保证把信给你送到就是了。&rdo;华克强说。看来这事对于他，就象从人丛中间把球儿传出去那么轻松和有把握。

靳大成兴高采烈地捶了华克强当胸一拳，起身马上写个条子。

本星期六晚八时，老地方见面，能否，盼复。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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