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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第2页）

慕容永心里却有几分底，却也因此而更知事态之严重。他赶到金华殿时，所有的内监宫女全吓地围在殿外不敢吭声，殿内任臻站着，姚嵩依旧坐在地上，周遭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无一幸免。

慕容永拨众而入，反手阖上大门，便见姚嵩面颊高肿，唇边还有一道蜿蜒未涸的血渍，登时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向任臻：&ldo;你这是在做什么？！&rdo;

任臻双眼赤红，面色青白，是个气到发狂的状态，他颤着手指了指姚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慕容永猜出任臻在怒极攻心的情况下对姚嵩动了手，但随后他再气再怒都没碰姚嵩一根手指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姚嵩的身子‐‐心疼是真的，生气、失望却也是真的。

慕容永缓缓地提袍跪下：&ldo;皇上，您发落姚嵩可是因为昔日的东晋大都督谢玄？那事发之时末将未能护谢都督周全，是否同样有罪？&rdo;

慕容永平日并不长于言辞，然而此时字字句句都在刺他身为燕国皇帝，居然为了别国将军而要治本国宰辅的罪！任臻深吸一口气，理智回笼，又见姚嵩那副光景，心中难免又生起几分悔疚之意‐‐可他已已经决定与谢玄相忘于江湖，此生不再相见，为什么姚嵩就那样毒，非要他的命不可？而谢玄断臂犹如凤凰折翅，更因此而沦落囹圄，其辱更甚于死！

他想到此处，便又硬起心肠，转过脸去不欲再看，只对慕容永道：&ldo;攻打拓跋珪之事暂时压下，司马元显刚平定王恭，正在得意之时，断然想不到我会出兵‐‐&rdo;

&ldo;不！&rdo;久未吭声的姚嵩忽然扬声道，&ldo;拓跋珪反迹已彰，一旦此时抽调兵力南下便会给他可乘之机！&rdo;

慕容永也不赞成任臻再次离京亲征，只为了救谢玄一人，但他知道此出头与他硬拧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谁知姚嵩竟不管不顾地又道：&ldo;臣当年曾谏拓跋珪必反，请皇上斩糙除根，皇上放虎归山已是错过一次，难道今日还要再一意孤行，视江山帝国如同儿戏么！&rdo;

任臻霍然转头，瞪向姚嵩‐‐他依旧病容苍白，形容狼狈，可眼眸之中有如火焰在勃勃燃烧，照耀着他的毕生执着与野望‐‐他知道姚嵩也曾志在天下，如今屈于人下，却百折不饶，不曾有一刻放弃过他的追求。只是，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爱我一统天下的未来与理想？

他从牙fèng里蹦出几个字来：&ldo;如若朕就要一意孤行呢？&rdo;

姚嵩昂然不惧：&ldo;那臣愧为宰辅，自请离京，出镇外藩，以谢其罪！&rdo;

任臻稍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他知道姚嵩一贯气量狭小，他也一贯隐忍包容，与谢玄分开他遗憾却从未后悔，柴壁之败谢玄的舍命相救也只是让他更觉得对他不住，如今更因此受累受辱，但凡是血性男儿都不能坐视不理恩将仇报‐‐然而他们西燕是怎么回报这救命之恩的？断人臂膀甚至夺人性命，姚嵩至今也没有一点儿后悔之意，还敢要挟他！他不就仗着他爱他舍不得他！

&ldo;好！&rdo;任臻咬牙切齿，一气之下道，&ldo;拟旨，废姚嵩尚书令之位，即日出京，前往函谷关！&rdo;

慕容永一惊‐‐姚嵩这些年来威权并重，大刀阔斧地改革燕国军政，上上下下地怎会不得罪人？只是忌惮皇帝无以复加的宠信而奈他不得罢了。如今贬官数级，调离京畿，远赴函关‐‐函谷关在潼关以东，拓跋珪若有异动，那便是烽火燃天的最前线！而他既得罪了不少权贵，虎落平阳之下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地借机使绊子来报复出气？这些事任臻岂能不知，看来是动了真火，气头之下不想复见此人，既罪不得又咽不下，便只能远远地贬了罢。

&ldo;至于亲征以救谢玄之事，朕意已决，无可转圜！&rdo;任臻扫了慕容永一眼，语气加重，隐含威慑之意。

劝阻的话在舌尖转了一转，又咽了下去。慕容永伏地叩拜：&ldo;臣…遵旨。&rdo;任臻未必会真怪罪姚嵩，只是这当口谁开口求情都如同挑衅帝王尊严与权威，如若他也与皇帝公然对抗，事态只会更难收场，唯今之计他只能退而独善其身。慕容永不无悲凉地暗道：他们已经不再年轻，感情也不再单纯，很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不顾全大局。

直到任臻拂袖离去，殿外的内侍们也吓地作鸟兽散，慕容永才缓缓起身，在姚嵩身边矮下身子，道：&ldo;你这是何苦。&rdo;

姚嵩突兀地笑了一声，却是惨淡至极：&ldo;叔明，从此之后，他身边便只有你一人了。&rdo;

慕容永微乎其微地一拧浓眉：&ldo;…你这是何意？&rdo;

姚嵩直愣愣地看向他，目光如炬：&ldo;那箭是特意仿制的。我再昏了头也不会用这么明显破绽的这箭去行刺，乃是有人洞悉内情之后欲借刀杀人，这才寻机送到他的面前。&rdo;

慕容永腾地起身，从牙fèng里迸出几个字来：&ldo;姚子峻，我慕容永不至如此！&rdo;

&ldo;是吗？&rdo;姚嵩忽然哈哈大笑，声动云霄，而那一行苦忍已久的泪水终于从眼中滚落，&ldo;我们都爱惨了他‐‐有何不可？有何不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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