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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脚步与打砸声越发逼近,如夺命的箭已抵在众人的头顶。
原本聚在一起躺着等死的人,忽地站了起来。
男人们从墙角取过锋利的镰刀跟锄头,没有的就抄起木棍或桌凳,狼狈地冲出门。
女人死死搂住阿芙,趴在地上,用身躯遮挡着她。另外一个老人跟着走过来,挡住她露在外面的脚。
数人团团围住,将她护在中间。
外头有叫骂声、厮打声、哭嚎声……混杂着血液在空中飞溅。
倾风闭了闭眼,胸口有一股无名的情绪在反复激荡。
她想,人如草木,一道肃杀的秋风就能使其凋零。也如雨水,从万丈高中垂落而下依旧轻和。亦如流光,万物不能使其消陨,终能凝成锋利的刃,刺破深渊的雾。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阿芙从女人怀里探出头,无奈被压住了出不来。直到一人提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尸体堆里挖出来。
对方身上满身的血气,衣襟都是湿的,不知是自己血还是妖兵的血。
他身上穿着阿芙熟悉的衣服,垂下眼来,满溢着杀戮与戾气的冰冷眼神落在她身上,又增添了些许温度。
他单手抱住阿芙,想擦去她脸上的血,结果擦得更为斑驳。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出门往刑妖司的方向狂奔。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吹过,前方的街区安静得近乎没有人声。
在即将抵达那座威严的大门时,男人倏地身躯一震,停了下来。
阿芙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飙到了自己脸上,可抬不起头看。
刑妖司的剑客转过身,喉咙含着口血,嘶哑的声音里满是苦楚:“你我同是人,何至于此?”
对方的笑声同样惨烈,回道:“尔等将我族弃于妖境时,何时想过我们同是人?如今你我才是一样的。无人会来救你,横苏没了!”
“身是蜉蝣客,何畏生与死?”男人低笑了声,“我不能叫你过去。”
“你是陈氏的人?”对方感兴趣地道,“今日,我来见识一下陈氏的剑。”
男人弯腰把阿芙放到地上,低声说了句与她娘亲一样的话:“去吧。”
阿芙趴着,疼得快失了知觉,模糊的视线里仅剩下那块硕大的镇妖石。想着母亲的话,两手垂死挣扎地抠着地面,一步步往前爬。
终于到了石头前,她两手举不起腰牌,只能用嘴咬着,拼命仰头,费尽万般力气,把铁牌卡进了石块的凹槽里。
随后脑袋往前一磕,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块,缓缓下滑。
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只剩嘴里无声喃喃。
倾风目睹着不远处的剑光与从中断裂的长剑,忽地有种释怀的畅快。
她生于世俗的泥,长着红尘的根,行于弛影浮生。尝过最艰辛的苦,受过最深重的恩。
她死过数次,又生过数次。
她如同这世间的天光游云,飘荡过却没留下半道长影。可她活着就是这些人的影。
她不论来于何处,姓甚名谁,都是贯于横苏的那把断剑。
她是飘在横苏上空的风。
她是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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