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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但穆之南给了一个答案，他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也听从了他的建议，收拾好自己的心烦意乱，按部就班地履行一个医学生最正常的人生步骤‐‐实习，毕业，读研，入职医院，上班下班，谈恋爱结婚，考试写论文……他选择了一条大多数人走过的路，很平坦，很顺畅，把那些懵懂的情感留在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可能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疯狂和冲动，但在时间向前走的时候，他们反而躲在了时间的背面，变普通，变正常，变得似乎那些时间不存在或者是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中，他们走进了虚实难辨，同时却有血有肉的生活里。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水声被雨声掩盖，风也刮了起来，从开着的窗往里灌，穆之南咳了两声。杨朔起身去关窗，经过白礼郃的时候，他貌似随意又亲热地按了按他的肩膀，拇指和中指微微一动。

这是个不轻不重，微妙的力度，大概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味，杨朔说：&ldo;所以大学那会儿，白主任的一片真心被穆主任残忍地扼杀在萌芽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啊。&rdo;

话说得自然，甚至轻快，听不出情绪。但很明显，&ldo;结束&rdo;二字加重了语气。

白礼郃有一瞬间难以察觉的停顿，随即哈哈笑着说：&ldo;可不是么！我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所以不接受，结果多年以后，这家伙自己悄无声息地找了个男朋友！&rdo;

&ldo;其实我觉得吧，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他，我也是追了一阵子才追到的。&rdo;杨朔看了看穆之南，后者没笑，也没表情，目光似乎透过了窗，游移在雨夜里。

白礼郃说：&ldo;没怪他没怪他，这都多少年了，大家都成熟了不少，年轻时候的事儿，早过去了。&rdo;

杨朔突然想起了什么：&ldo;所以您离婚的真实原因……&rdo;

&ldo;跟这个没关系，就是我说的孩子的原因。从来都没得到和得到过又失去了是两回事，我和前妻，心理上都接受不了，也消沉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我们现在应该不会分开。&rdo;

&ldo;很喜欢小朋友？&rdo;

&ldo;非常。本来就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选儿科，后来因为求而不得，这种渴望叠加起来，遗憾就会变得特别沉重。&rdo;

&ldo;其实胚胎筛选技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了，可以试试。&rdo;

白礼郃想了想：&ldo;目前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暂时不想再婚，即便是结婚了，也不想那个人因为我的缘故这么辛苦去做试管。算了吧，可以的话，领养一个也行，我对自己的基因也不是特别满意，没必要非要延续。&rdo;

这顿饭吃得如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穆之南有一种悬浮在宇宙中的失重感，杨朔和白礼郃还在继续聊，气氛似乎还很融洽，但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并不像这间屋里另外两个人一样自如，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并不清白，而白礼郃的谈笑风生，则是对他的刻意宽容，显得虚伪。那些已经逝去了的时间和若有似无的情感，不但没有被淡忘，反而以这样的方式提起，他强势开启那把锁，记忆一点一点展示在穆之南面前，非要把现在和过去在这个晚上汇合在这个房间里。

他陷入了一个自我怀疑的怪圈，总感觉绕过一个陌生的星球，就能到达陆地，但迎接他的，是另一个领域的黑暗，满眼的星光，却看不清，他觉得渴，又端起水喝了几口，杯子立刻被杨朔抢了下来。

&ldo;哎乖乖乖，不喝了，再喝就醉了。&rdo;杨朔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穆之南一上车就睡着了，呼吸柔软平和。雨已经停了，在城市边缘的快速路上，杨朔开得不慢，却平稳，时间也跟着一寸一寸平稳地经过。他醒来发现周围有些暗，直起身，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地下停车场。

杨朔揉了揉他的头发：&ldo;怎么，脑子又停电了？&rdo;

&ldo;不是。没有。回家吧。&rdo;

牵起他的手，杨朔走得很慢：&ldo;穆之南，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狡猾。&rdo;

&ldo;才发现啊，太晚了吧，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rdo;

&ldo;那年你拒绝我，我虽然很不高兴，但总觉得你说什么都对，理所应当不接受。但今天一听，你他妈18岁就知道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人了，你身体里住了个穿越过来的妖精吧！&rdo;

穆之南低头笑，又侧过脸递过去一个摇曳生姿的眼神：&ldo;我身体里住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rdo;

杨朔猛吸一口气，饶是他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很难招架这突如其来的浪荡，脸一红，竟还结巴了起来：&ldo;你你你……哪儿学来的这一套！&rdo;

穆之南不说话，大概也觉得刚才那话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羞耻的底线，只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向前走。

&ldo;所以当年，如果白主任再坚定一点，现在就没我啥事儿了是么？&rdo;杨朔追上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