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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家破人亡（第2页）

限期5日后，全部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今天是截止日期前一日。

王天意家有两亩地，加上房宅的2.5两补偿，总计到手也就8.5两银子。这番折腾后，别说接下来全家的吃饭问题，就是在县里另购房宅，也只够个零头。

各个村子里的庄稼户，大抵都是这般情况。

原来农户有自己的耕田，可以在田里刨食，即便祖祖辈辈赤贫，但至少有家可宿，有粗粮可以填饱肚子。

一向不予天争的农户，却要活生生被扫进讨饭的队伍。贵族只管自己的享乐，哪里考虑老百姓的死活。

这样的厄运，庄稼户自然是不肯答应的，便有了当日的抗争。兵马当场没有立刻插手，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窜出来一群粗头大耳的恶汉，各个手执利器，在多个村子里粗暴行凶。

庄稼户奋起反抗了，又遭到府兵的无情镇压，冲突之下，许多村子都添了新坟。

王天意当日被打得内出血，一时间并不显得多么严重，以为自己身体可以熬得过去，就不肯让人通知王立安。

不想几天后，村里人迟迟不见王天意出门，才发现已经在床上断了气，遣去府学通知王立安的人，在途中没能遇着，才出现王立安回村惊愕的一幕。

事已至此，本村又接连多户死了人，村民眼看官府毫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只好逆来顺受，陆续完成了拆迁补偿文书的签字画押。

送走王天意之后，大家掩面再看一眼故土，开始搬离，道路上到处是凄凉之景。

王立安在大家苦口婆心劝说一番后，依旧没有签字，面若冷霜地坚持留下。人心惶惶之际，也顾不上他人生死，邻居们纷纷惋惜后，各奔东西。

这个给了王立安十年人间温情的家，已经成为水月镜花，夜幕下，他一人默不吱声地做饭，收拾利索家务，然后蜷缩到坑上。

他想最后一次将家里曾经的温暖统统装进记忆里，从此以后，不再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

到了拆迁的日子，东方刚刚破晓，忽然大道上尘土飞扬，人声鼎沸。一片片的地痞流氓，在兵马的掩护下，肆无忌惮地涌进每个村口。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家家世世代代赖以栖身的泥屋，被轰然推到的声音，并伴随着始作俑者畅快淋漓的喊叫。

该来的终究来了，拆迁队扑进王立安家的院子，冷不防的目睹半大小子的王立安，刚刚从内打开门，肩挎包裹外出。

“哎，怎么还有个小兔崽子，你家大人呢，叫出来赶紧统统滚蛋！”

抬着撞击木具的拆迁队，满脸不善，破口就骂。

朗朗乾坤，却已家破人亡，王立安近几日感受得真真切切。

炙热的空气中，似有万千凉透心骨的利刃，在愤怒地咆哮，在亢奋地颤抖，随时要撕裂天地。

然而，王立安一声不响，也无任何异动，生生忍住了心境，身体平静地像一滩清水，缓缓地流淌过人群，径直向远方走去。

所经之处，无一家幸免，满目苍夷，大地仿佛受了重创，黄土弥漫半个天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王立安走过一家又一家倒塌的宅院，心里默默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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