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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毛文龙的海上防线（第2页）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好人积德行善一辈子成不了佛，一个坏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因为这个坏人的统战价值比好人高，所以佛祖更照顾坏人。

隆庆开关属于是东南沿海百姓展现了他们的“破坏力”后，被朝廷认定成了“贡献”。

而皇帝现在想移镇东江，便是他已然认定毛文龙的“贡献力”已经构不成“破坏”了。

东江军既然无法在辽南形成有效牵制，那就别怪皇帝要把先前给的政策收回去了。

魏忠贤眼瞧着皇帝一起一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了下来，方又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依奴婢看，皇上倒不如效仿关宁，也从内廷派几个监军去东江。”

“其实从去年开始，毛文龙就一直请求皇上派内臣镇守登莱了，只是皇上一直没允他，依奴婢看，既然毛文龙能主动提出这个要求，那他到底还是把皇上当‘君父’来尊敬的。”

朱由校回道，“去年毛文龙奏请内臣驻札登莱，是要内臣去督发粮饷，他那会儿是正跟武之望有矛盾，他想的是要朕派内臣去登莱帮他监视武之望。”

“监军东江，跟监军关宁可不一样，倘或监军关宁，则尽可以驻扎在山海关，或是宁远城的蓟辽总督府。”

“但监军东江可就艰难了，辽南诸岛皆为东江信地，往来通行皆靠船只，毛文龙又不是仅仅在皮岛这一处活动，他在海上东流西窜的，你们这些内廷里出去的如何看得住他？”

如果说袁崇焕的主要战略规划是“关宁锦防线”，那么毛文龙的战略构想就是“辽南诸岛的海上防线”了。

镇江大捷之后，在河西主战场一败涂地，明军退守山海关的形势下，朝廷上下极力主张应援毛文龙，以成牵制之势。

为此，朝廷于天启二年三月即下令调援福建水兵三千人渡海，协助毛文龙作战，又调发淮兵八千七百并浙兵三千一百东渡，以供毛文龙使用。

天启二年六月，皇帝又加毛文龙署都督佥事平辽总兵官，并颁给敕印旗牌，授以援辽总兵便宜行事，还令孙承宗代请录用毛文龙所举荐将官，各授都司佥书衔，分布各岛，各守讯地。

功绩未显，而有此恩遇之隆，无非是为了鼓励这支海外义旅继续从事抵抗活动，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毛文龙也感念圣恩，慷慨担当，以恢复辽东自誓。

天启二年八月，毛文龙即上疏陈奏复辽策略，以为“三方布置，昔以广宁为正，登、津为奇，今则山海宜守，登、津较量，则津兵当以应援山海，而登莱峙联旅顺，密迩镇、鲜，且各岛联络其中，欲图恢复必自各岛布置始。”

总得来说，毛文龙的复辽策略实际上是建立起一条南起登莱洋外的庙岛群岛，北至西朝鲜湾的皮岛，联系旅顺口、三山岛、黄鹿岛、长山岛、石城岛、小松岛、鹿岛等辽东沿海诸岛屿的海上防线。

毛文龙的构想是让东江军一方面屯水陆兵于海岛，通过掌握制海权，起到遏敌用海、自卫和保护交通线的作用。

另一方面则以海岛为根据地，采用登陆作战的作战类型，运用分进合击、且战且守、更迭骚扰的战术，逐渐削弱敌人的抵抗力量，威胁后金辽南四卫及宽奠、叆阳带，逼近捣袭敌人后方。

在这一战略中，山海关的明军只是起正面的牵制作用，起决定作用的是海上的岛兵，所谓“以镇江冲其腹，以昌城、满浦捣其胸，以广鹿逼其胁，以旅顺抚其吭，以铁山大兵掣其尾，以关上重兵御其面”。

而岛兵的主体则是辽兵，为此，毛文龙请求朝廷挑选天津、登莱各处辽丁二万为兵，又招募浙江火器兵万余，各给盗甲器械，分驻各岛。

其实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在古代战场上，渡海登陆作战可以说是战争中一种最为困难的作战模式了。

登陆方不仅要熟悉并利用登陆地的气象、水文、地理等自然环境，而且还要背水攻坚、抗击守岸之兵，此外，登陆地点、登陆时机、登陆样式、指挥协同、后勤补给等都是登陆作战的常见难题。

毛文龙的海上防线强调了渡海作战威胁后金的战略价值，但是显然没有对其中存在的难题进行充分的思考，没有长远的战略思量。

在八旗军不善水战的情况下，这条海上防线足以自守，但是却很难给敌人造成较大的威胁，这是由于登陆作战本身的困难所决定的。

所以从天启二年到天启六年，毛文龙在屡次的登陆袭扰中并没有取得理想中的战果。

但是即便如此，毛文龙依旧对这个策略很有信心，声称这道海上防线会起到“奇正互用，首尾夹攻，岂特奴酋不敢窥山海，即河西不敢轻渡矣”的效果。

直到去年，毛文龙仍然屡屡声言捣巢灭敌，只需用岛兵五万，给饷百万，还对皇帝夸下海口，“二年之间有不平辽灭奴复三韩之旧业，甘治欺君诳上之罪”。

只是朱由校在与群臣商议之后，觉得毛文龙的“两年平辽”之策太不切实际，认为“文龙灭奴则不足，牵奴则有余”。

否认毛文龙海上防线的制胜作用，更倾向于以山海关为战略重心，以海上防线为牵制之用，故而并没有满足毛文龙请饷百万的要求，因而毛文龙才提出要请内臣驻扎登莱发饷。

不过朱由校心里是门儿清的，倘或派宦官驻扎登莱，花的钱粮更多，实际效果却不见得会更好，毕竟登陆作战的上限就摆在那里，监军隔着一片汪洋大海与毛文龙遥遥相望，那能监督出个什么来？

而宦官若去了皮岛，那是绝然看不住毛文龙的，辽南岛屿众多，海上防线又那么长，毛文龙若有意躲避监军，直接往哪个小岛上一钻，谁劝也不出来，那东江军不就更打不了仗了？

再者说，这宦官是阉人，谐音“淹人”，上船不吉利，水师水兵往往将其视为不祥之兆。

大明除了永乐朝的郑和曾经带着一群宦官下西洋之外，其他太监都没有这样的福分。

那派宦官去东江监军，不就是存心膈应人吗？

还不如直接把东江镇整个儿移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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