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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40（第1页）

若不是看上保安大队的那几个钱，我想他也不会报名去那地方。可好，人也死了，一了百了。

牛三听到梁大狗的母亲说了这些话后，深吸一口气，试图把憋闷在胸中的那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全都呼出去，但那口气就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他望着外面，身体不断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几句潦草的安慰的话之后，牛三几乎是用仅剩的两条腿的力量拖着身子走出了那间破屋子。出门之后，他长舒一口气，梁大狗虽说偷了人家的东西，但也罪不至死，牛三一路上都感到胸口压得难受。

第二天一早，牛三就从人们口中得知，梁大狗的父亲去世了，母亲也在父亲死后上吊。邻居发现后，本想通知家眷，可四处打听，都没听说过这户人家有什么亲戚。

一天之后，牛三穿上了保安大队的制服，但他的脑海里全是梁大狗穿上制服的样子，他靠在草堆上，将入队时发的那支烟点燃，他猛吸一口，烟气直窜入胸口，他不由得咳嗽几声，随之将那支烟丢到一边。

吐出最后一口呛人的烟气之后，牛三怔怔地看着地上还未燃尽的烟头，直到最后一截随着一股细细的烟气升入天空，他才将目光收回来，正好落在胸前的那三个字上。

梁牛三。

“保安大队就是保护一方平安。”

台上的保安处处长大声喊着，下面的新入队的几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处长的发言不过持续了一分钟，下面就有人坚持不住了，一个不高不矮的身形精瘦的孩子便大声喊道：“我要上茅房！”

奇怪的口音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台上的处长一脸严肃，他停下了讲话，等这些人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我不管你们是来这混日子还是怎样，只要在这一天，就得听我的。”

那严肃的语气如寒风一般让牛三不禁打了几个哆嗦，紧握着的手掌也渗出些许汗水，他低着头，不敢与台上的处长目光有任何交集。

“都抬起头来！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

严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牛三打了个寒噤，抬起头依旧不敢朝台上的人看，目光不停地躲闪着。

潦草的说了几句之后，处长便匆匆下台，大会也结束了，牛三看着手中刚刚发下来的保安制度手册，上面密密麻麻印满了字。

这是要都背过？

牛三回家后坐在床上，借着黄昏的一点点光亮，一字一字看着手上的文字，虽说是在看，但上面的字大多都不认得，而老头儿又很早就回房间里睡觉去了，即使他不睡觉，牛三也不会去麻烦他。

几分钟后，心乱如麻的牛三揉揉眼睛，这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坐在床边，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先生多学点识字的本事。

“大晚上点灯作甚？”

房间里传来老头儿的声音，牛三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到老头儿出来，他坐直身子，“啊，没事。”

说罢牛三便将灯熄灭，一扭身便躺在床上，老头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册，冷笑了一声，便又转身回去睡觉了。

夜晚，牛三侧躺在床上，借着皎洁的月光，看着墙上快要剥落的墙皮，他想找老头教他认字，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虽说十八年来他都把老头儿当作自己的父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似乎也知道了个中缘由。

老头儿一直说他是亲戚家的孩子，但是这个亲戚是谁，牛三一直不知道，这个亲戚现在在哪，牛三也从来没过问，糊里糊涂活了十八年，牛三在他平生第一个失眠的夜里，似乎有点想明白了。

天亮的时候，牛三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他早早就去保安大队报到了，既然不想找老头儿帮忙，那就找同为保安员的梁喜顺，听说他读过几年私塾，如今老子不争气，把家底败光了，他也就到这保安大队混口饭吃，爹在家怎样就由他去吧，反正自己也管不了。

梁喜顺看着身边的牛三，将口中的烟猛吸一口，将烟气吐在手中的保安手册上，然后便逐字逐句念起来，牛三坐在旁边侧着耳朵听。

纸上的文字像在脑子里生根发芽一样，没几分钟，牛三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记住了后面，前面就都忘了，牛三感觉心乱如麻，胸口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当梁喜顺念到第二页的时候，牛三的目光已经不知道转向哪里了。随着一声哨响，院子里的人纷纷站起身来站成一个方队，牛三则是站在队伍里打着瞌睡。

表面威风的保安大队近几年一直做着欺贫爱富的勾当，穷人在他们眼里就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而梁村这个地方，地势险峻，并不富饶。由梁村第一大富商梁立民拉拢起来的保安大队，表面上保护着梁村的安全，实际上就是梁立民敛财的工具。

牛三在队伍里面东张西望，一扭头刚好看到梁立民在队伍后面踱步，而且还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口中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一边抽一边往地上啐唾沫，最后他猛吸一口，将烟头丢到一边。牛三把头转回来，继续回想着刚刚梁喜顺教他认的字。

早会开完之后，牛三就和几两个同伴跟着一个前辈上街了。

“你们几个，以后就跟着我，有事先向我汇报。”

“是！”

“是——”

三个人懒懒散散，帽子歪斜着戴在头上，只有牛三看起来还像是个保安员。一身保安的制服直挺挺地穿在身上，鞋也擦得很亮，走过村中央的大路时，两侧的人都上下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小保安员，牛三也配合地回以一个和煦的微笑。

随着领队的几声呵斥，两边的村民收起了微笑，纷纷回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呼——”队长叹了口气，“今天要把这条街的钱收上来。”队长指指前面人烟寥寥的街道，牛三一听有任务，便来了兴致，脱口问道：“收钱做什么？”

“收钱做什么？”队长冷哼一声，“你也不想想你的工钱从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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