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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看了那棵槐树吧。”我正在考虑要怎么救这棵桃树的时候,身后,一颗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听着这声音我立刻就是一哆嗦——她什么时候又出来了?换衣服的速度这么快?
不过想想也是,一大帮宫女天天为她换衣服,效率自然是高的。
我转身对她行了一礼,淡淡笑道:“太后处事果断,无忆自愧不如。只是砍去这槐树便是毁去一条生命。这桃树明年纵使能开花,也不会开得高兴的。”
她挑起细眉,冷眼看我,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懒懒地吐出一字:“哦?”
她身边刚刚提醒我的宫女紧着对我摇头,示意我不可再说了。
我有些尴尬——貌似刚刚又逆了她的心意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啧……
第五十九章 向光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正当我打算闭上我的嘴好好地装回哑巴的时候,她却坐上庭中的软榻,慵懒地摸着精致的护甲问我。
我无奈,只好回答她:“不如……在这边建一面琉璃墙,黄昏的时候能反光到桃树上。这样既能给桃树应有的光,又不会因为光太烈而点燃房子……”
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此刻面前的众人脸色都很古怪,包括那位太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默默别过头,心里顿时泪流满面——果然我这种心直口快的人不适合在深宫生存啊……
“那样的光……够吗?”许久,她忽然晃过神来,目光针尖般锐利,“为何不直接砍去那棵槐树,干脆利落。”
“上天有好生之德嘛。”我笑笑,“草木也是有情的,留一命是一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报答你。”
她摸着护甲的手一滞,冷笑着问我:“哦,原来无忆大师信佛?”
我摇摇头,“那倒没有。”
她脸上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又问我:“那,你信因果?”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这个可以信哦。”
“那又为何?”她似乎很是不解。
我真是没法理解她为什么忽然问道这个问题,而且对这种问题这么执着。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想过这么高深的问题……当然也可能是想过但是我现在忘了,总之,这件事真的很费脑筋。
“嗯……可能跟植物一样,有个向光性吧?”我也不知道向光性是个啥,脑子里忽然就蹦出这么个词。
她怔怔地望着庭院中方寸大小的天空,静静地重复了一遍:“向光性啊……”
“是啊。像是这桃树,没有阳光也能活,但是活得没有精神;像那棵槐树,本来生长在宫墙之下,根本见不到阳光,于是他会努力生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日日沐浴阳光。哪怕生活的地方再黑暗再阴冷,也阻挡不了他们对阳光的渴望。人也是一样。”我回过头,看着洒在长坤宫檐上的一层绚丽夕照,忍不住笑起来,“就算活得再悲惨再痛苦,也不想放弃对未来的希望。”
心头不知为何漾过阵阵暖流,我轻轻感慨:“所以怀着‘要好好活下去’的心愿,努力生活的人,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过了很久很久,身边的一声轻笑唤回了我的思绪。我有些诧异她竟然会发出这种真心诚意的笑声,又听她道:
“原来,这就是你的因,和你的果啊……难怪他喜欢你,难怪啊……”
“哈?”我眨眨眼——这说什么呢?谁喜欢我啊?
她并没有理会我的困惑,只是很好心情地对身边的宫女招招手,吩咐道:“布膳吧。哀家要和无忆大师边吃边聊。”
“啊……是!”那宫女被她的这个命令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去传令。我挠着脑袋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貌似是怀着必死的心态来的,为啥现在跟这女人聊得这么好啊?
但是我肚子的确有些饿了。刚才去赏花走了大半天,又跟着这群人来这偏僻的长坤宫,真是够消化食的,现在肚里空空。要是她不下这命令,要不了多久,我的肚子就会唱起空城计了。
席间,卸下了戒备的我们相谈甚欢。也许是平时没有能谈心的人,这位太后对我说的话还真是不少,我闲着没事跟她胡诌八扯,她还觉得很有道理,更让我觉得无法理解。
最后,在我去侧殿就寝之前,她还莫名其妙地对我说:“哀家这一生,做的坏事太多了,大概得不到什么好果。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好好地活。你去告诉宁宸吧,说我要做坏事了,做一件很坏很坏的事。不想受伤害的话,就来阻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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