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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第2页）

任臻一句话提醒了拓跋圭‐‐是啊，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不幸，只怕又是一场人祸。他转头便问：&ldo;炸的是何人之炉？&rdo;左右报曰贺夫人。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妃子来，晁汝跟着贺夫人见驾，拓跋圭打量了也甚为狼狈晁汝一眼，点头道：&ldo;你奋不顾身，护主有功，朕自有封赏。&rdo;旋即便追问贺夫人事情始末‐‐贺夫人却是当真毫无所知，她只是按照晁汝前言，身上暗中携带一味药材名地霜者将其洒抹于金块外侧再投入炉中，地霜俗名牙硝，性苦寒可助燃，使矿石易融‐‐按照晁汝所说的，想要提高金水融化的速度，抢先铸成金人，一个办法是降低熔点另一个就是使金块易燃。掺入黄铜降低熔点目标太大，易被发现，晁汝先前故意为之乃是为诱崔浩上当；实际上晁汝教予贺夫人的密招一直是第二种方法：以牙硝粉末敷涂入炉，热焰焚烧之后牙硝便蒸腾殆尽，毫无残留，任何人都查不出破绽来，这法子她之前也已经试验过多次，从来未出差错，怎么就偏偏在今时今日炸炉！

她糙糙说完，细因一味推做不知，拓跋圭见她失措无主的模样也不好再详加追问‐‐反正也不会是贺夫人自己搞鬼，险些炸死自己，这一方的嫌疑基本可以摘清。他转头对大巫略一躬身：&ldo;今日铸金皆无所成，或是天意示警‐‐昆仑神不欲大魏立有国母乎？&rdo;

话音刚落，僻远角落中忽然传来一道蚊呐一般的声音：&ldo;陛下，臣妾砂模尚且完好，可以一观。&rdo;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立即齐刷刷地朝说话之人注目看去‐‐却是一直不声不响，沉默温柔的慕容氏，原来她所在位置离贺夫人最远，因而砂模完好无损。

拓跋圭立即吩咐宗庆：&ldo;马上开模观验！&rdo;

几个内侍过去抬过沉重的砂模，在众目睽睽之下，宗庆揭开模顶，一尊一尺来长、灿烂辉煌的金色神像便赫然在目。大巫上前，亲自捧起金人，摩挲片刻，高举过头，扬声全场：&ldo;断壁颓垣之下手铸金人得成，实乃天意不可违也。&rdo;这就是同意立先前最不被看好的慕容氏为大魏皇后了！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呼，拓跋圭沉重的心情方才有了一丝松泛‐‐比起贺氏刘氏以及其他的鲜卑大家出身的妃子，这个无依无靠远嫁异乡且有名无实的公主，确实更适合做他拓跋圭的皇后。他负手而立，环视全场：&ldo;那就依大巫之言，慕容氏手铸金人得成，即册封为后！&rdo;

在场人等纷纷下拜，山呼万岁复贺皇后千岁。

拓跋仪百般筹谋至此成空，他不知刘氏是自己有心放弃，眼见她也受了炸炉波及，虽没受伤但砂模摔落，已注定是铸金不成，白便宜了一个初来乍到的慕容氏！心下火起，当即出列跪奏道：&ldo;皇上，风炉无故自炸，贺夫人刘夫人皆因此铸金不成，臣弟恐怕事有蹊跷！&rdo;

拓跋圭一挑眉，俯视其道：&ldo;卫王何意？&rdo;

拓跋仪一口气说道：&ldo;崔浩先前已经再三复检，确认各宫所携原料安全无损，现发生此等事故，崔浩责无旁贷！&rdo;

来了。崔浩心底一咯噔，在晁汝蓄意挑拨之下拓跋仪现在视他如眼中之钉除之后快。他赶紧一提官袍双膝跪地：&ldo;臣同有司在检查之时确实没发现任何不妥，请陛下明鉴！&rdo;

拓拔遵嗤道：&ldo;神也是你鬼也是你，说什么都行！若无不妥怎么就炸炉了？&rdo;

贺兰讷看见女儿受惊晁汝受伤，也是怒火中烧‐‐若非此子插手掣肘，自家女儿怎会与中宫失之交臂！因而亦要求严查，众王公亲贵皆附议。

拓跋圭遂命廷尉入殿，左右监丞带领一干下属控制了现场，半晌过后手捧一帕跪于君前：&ldo;臣等在未曾燃尽的炭火余烬中发现了此物‐‐&rdo;拓跋圭展目看去，只见帕中一团烧焦的木炭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红黄之色，他接过一嗅，微微动容道：&ldo;雄黄？！&rdo;雄黄性燥微毒，高品者可以入酒为药，宫中确实有藏，但怎会出现在这里？

廷尉点头奏道：&ldo;还有朱砂。臣曾听方士有言，道家所炼之丹药多含有雄黄丹砂等数味矿药，与木炭混之，焚烧之后或产生爆炸须时时谨慎小心。&rdo;

其实雄黄丹砂加木炭并不一定会燃爆，古时炼丹炸炉多半是因为混进了另一味药材‐‐硝石粉，又名牙硝、地霜！硝石雄黄加木炭本就是火药之原料，道家典册早已有所研究，晋人葛洪所著炼丹秘籍《抱朴子》亦有只言记载，只是北魏朝内无人知晓罢了。

拓拔遵囔囔道：&ldo;怪了！难道突然冒出个道士在铸金坊炼丹不成？&rdo;

崔宏隐身在人群中，一滴冷汗淌了下来‐‐他崇佛尚儒不假，可自己儿子崔浩却是如东晋名士一般醉心于谈玄求道的！果然拓跋仪冷笑道：&ldo;何须在此炼丹，只要有人在炉里丢几颗什么九转金丹即可，行事岂不是更加方便！&rdo;

拓跋圭扫了跪地无语的崔浩一眼‐‐据他所知，崔浩嗜好炼丹，他左右近臣中只有他会随时在身边携带丹药，就连他的逍遥丸都是崔浩所献。他颦眉转问宗庆：&ldo;方才事发之前，何人曾不告而离，经时未归？&rdo;

宗庆眼一转，立即坦白道：&ldo;唯有崔议郎突然擅离中院！&rdo;

掖庭令也奏禀道：&ldo;崔议郎不知何故，在小贺夫人出坊之际离开我等视线，盏茶方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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