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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2页）

爬台那日，许多风闻消息的人都赶来围观。

或者说，仰望。

千金台传闻已久，但时至今日，能爬过百阶之人都寥寥无几，这位新佛主着实有几分胆魄。

&ldo;这新佛主为何要自找苦吃，爬这千金台？&rdo;有人奇怪，自有人答，&ldo;听说是丧徒打击太大，不想当佛！佛爷许之，只要他走一遭千金台。也不知那徒弟是何等本事，竟让如此光风霁月的人物因他连佛位都不肯要，还自愿遭这一趟罪！&rdo;

清明拾阶而上……

一步千金。

十步万金。

百步已难负累，换个凡人早被压成肉泥，清明虽有金身佛骨，但轻飘飘的衣袂已开裂绷线，被汗水浸湿紧紧贴身。再行百步，身形微晃，若风拂柳；行至五百步，脸色惨白，汗如雨下；走到一千步，挺拔的身姿终于弯曲，止不住颤抖。

若说前两千步还能勉强维持风采，复两千步，清明已如驼背老汉。

又两千步，清明身体无限平行于地面，再两千步，竟只能一路跪过去，膝盖磕得失去知觉，到了最后两千步，清明一阶一阶用手攀爬上去，两掌俱被磨烂。

台下观望之人早已无法看清青衣僧的表情姿势，只模糊一个黑点极其缓慢极其缓慢地移动，仍然令人叹为观止。

清明一寸一寸往上挪着，指甲尽断，指腹磨得血肉模糊，浑身肌肉因压力扭曲变形，一张脸面目全非显出狰狞，一个风采非凡的人此时不成人形，恍若厉鬼，偏偏清明的眼睛，却一如先前，没有一丝一毫波动。

最终。

清明瘫倒千金台，所幸皮肉之苦已不能影响他分毫，失去徒弟的锥心之痛远胜此间千万倍。

待清明略微恢复，走到能照出心中所困的照心镜前，镜中起了波澜，清明凝固般的表情亦随之如涟漪般化开……

镜中映出佛爷处所，是那夜他跑去佛爷那请罪自贬途中，佛爷于殿中摆弄着一只传声纸鹤，鹤顶以朱砂点之，是徒弟惯用的手法，清明心弦一颤，紧接着，纸鹤张嘴，吐出一个他翻来覆去听过无数遍的声音‐‐

&ldo;佛爷，妙语有一事想拿来与你一赌。&rdo;

第44章情挑佛主（12

妙语借纸鹤之口，坦白了爱慕清明以及身为破妄子两事，言道佛心与私情终难两全，不愿再困苦于此，便来与佛爷一赌。

&ldo;妙语想赌师父心之所向‐‐妙语愿舍身助师父成佛，若师父功德圆满渐渐将妙语遗忘，一心遁入空门，妙语只当自己死得其所，也应了佛爷所求。反之，师父若无法忘情影响佛心，且心念之坚难以撼动，算妙语赢，佛爷全妙语与师父一场厮守，如何？而师父心意，以玲珑塔即可验之，您若答应，请回赠塔为信号，妙语自明白赌约达成。&rdo;

单凭&ldo;只当&rdo;二字的言外之意，清明心中一紧，镜中画面一转。

是更早之前，徒弟在客室中与殷逢渊计划如何偷梁换柱假死一场，问道，&ldo;你仅以继承殷氏的血脉便可伪装成人皇，那你能否凭我割出部分妄念，伪装成我的样子？&rdo;

清明心脏一跳，砰砰砰！越跳越疾，分不清是因被算计还是因徒弟未死，照心镜的画面到此终止。

清明转身快步下千金台，归程，每走一步身上负重轻上一分，而清明心中枷锁仿佛亦随之步步减轻，他越走越快，浑身飘然之姿似要乘风而去，令台下仰头张望者纷纷纳闷。

清明上台时从日之刚出走到骄阳正烈，走得满负心灰。而下台时从日头倾斜走到日落西山，却浊尘尽扫。

&ldo;佛爷。&rdo;

青衣僧再次恢复曾经高不可攀的遗世风华，眉间一点朱砂，容貌端正清俊，步履稳健，引得围观女子叽叽喳喳。

清明道，&ldo;想必您已经知晓弟子想问何事。&rdo;

佛爷环视一圈围观人群，&ldo;回去再说。&rdo;

两人回了婆娑殿。

佛爷从箱中翻出纸鹤递给清明，见小弟子双手接过，听声时满目柔情，心情糟糕，像打量一块朽木，&ldo;你那弟子满腹花花肠子，连佛爷我都敢骗！现在想来，他那赌约着实没安好心！&rdo;

佛爷一说就满腹怨气，在殿中踱着步道：

&ldo;你心性固执，既已心中有他，又怎会因成佛而让恋心烟消云散？反而，他故意舍身助你成佛，先不说你会因良心不安难享佛位。就说人生八苦，爱别离，求不得，他故意于情浓时以&lso;死&rso;在你心中埋下两枚苦果，彼时，你已得佛位自然成佛执念全消，此消彼长，与他生死相隔的苦占据你心使你念念不忘，你求佛之心越深，他你烙在你心中的痕迹越无法抹去，且日日消磨你向佛之心，着实坏透了！留下一座玲珑塔这哪是验你之心？你想想之前不愿承认徒弟已死，日夜混沌，我看这分明是为了时时提醒你！还有那满殿风铃，若真为你着想何苦让你牵挂难舍，昼夜沉浸苦海，若真好心，就该一把火把自个的痕迹全部付之一炬，让你毫无缅怀的余地。&rdo;

佛爷回首，&ldo;你得知真相，可还想为他放弃佛心？&rdo;

清明握住纸鹤，动作自然地藏入袖中，仿佛自家徒弟的东西都合该归自己所有般，佛爷嘴角一抽，就听他道：&ldo;听佛爷此言，弟子求他之心更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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