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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一声,段爷很有些怒其不争地低声骂道:“我说你那脑袋瓜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塞着呢?!告诉那位左爷,我姓段的答应保他货物的平安,已然是说到做到!敢动他的货的人,姓段的也替他都处置了!日后再有这样的买卖,尽管放心大胆的交给我姓段的就是!”
挑着个大拇哥,段爷身边那跟班压着嗓门叫道:“就一晚上的功夫,犁庭扫穴、杀鸡儆猴,一举两得的事儿就这么叫您翻手就给办了。。。。。。段爷,您真高!不过段爷,您怎么就知道是菊社的人在货里头耍了花样?”
“这要是搁着你,这么十几大车的白面,你就弄俩人来押车?再说了,这可是白面,一盒子都够百十来个大烟鬼抽半拉月了。十几大车的白面。。。。。。。你当这是能包饺子烙饼的洋面、几天就能造干净了?甭说废话了,外头街面上那几个做‘拦斋’买卖的留下的暗桩,都拔干净了没有?”
“三拨人一共留下十一个,都搁在宅子外边,这会儿怕都冻硬了!”
“还有那出头跟这些做‘拦斋’买卖的人物勾搭的主儿,拾掇干净没有?”
“段爷您放心,早半晌就灌醉了埋到城外乱坟岗里边去了。就这会儿功夫,不憋死也叫冻死了,您就把心踏实放肚子里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暗室欺心
没叫人跟着,段爷一个人揣着两支德造二十响的手枪,穿街走巷的在四九城里兜了好大一个圈儿,这才悄没声地走进了茶碗胡同新置办的一处小宅子里。
自打段爷亲手勒死了那野戏子外宅之后,再加上叫那报号**的爷们给吓唬得不轻,心里头一直就犯了嘀咕的段爷细一琢磨,也就在茶碗胡同里辗转托人置办了这座小宅子。
虽说宅子小,里外里满打满算的也就是三间房加个七八步宽窄的院子,可这宅子恰巧就在胡同背角的地界,是个三角开门的模样。情急时翻墙而过,哪面墙后边都是七弯八拐的胡同,用来逃命护身再合适不过。
甭看段爷身边走马灯似的换着外宅、养着野戏子,可真正能贴心管事的倒是一个没有。别瞅着平日里那些个娘们在段爷面前撒娇扮痴、做足了一副小凤仙、杜十娘的架势,着实叫个有情有义,段爷心里可是明镜似的——就这路拿钱上炕的角色,哪怕是有情有义,那也是婊子的情在床上、戏子的义在台上,谁当真谁就是傻子!
因此上,置办这宅子的时候,哪怕是贴身的几个跟班,段爷也没让他们知道,反倒是自己寻了个牙纪行里的人物、假托旁人的名头拿下了这宅子,平日里等闲也不在这宅子里露面,就任由这宅子空荒闲置。
但私底下,段爷身边的一些要紧的玩意,倒是全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没声的亲自腾挪到了这宅子里。就连平日里洒扫拾掇的杂活儿,也全都是段爷亲自动手,绝不假手旁人。
摸黑踅摸到了搁在桌上的油灯,段爷划着洋火点亮了只有丁点大火头的灯芯。再拿着个笤帚疙瘩扫了扫很是落了些灰尘的炕席,这才从腰间抽出那两支德造二十响的手枪放到了炕桌上,一屁股在冰凉的炕席上坐了下来。
大冷的天气,四九城里的屋子只要一天不烧炕,整间屋子里就能冷得见了白霜,茶壶里的水都能倒出来冰茬子。搓着两只肥厚的巴掌。段爷一边朝着冻得发红的巴掌哈着热气,一边却是看了看屋里正墙上头挂着的一幅杨柳青的年画。等得巴掌搓得略暖和了一些,段爷这才站起了身子走到那幅杨柳青的年画面前,伸手揭开了那年画一角,从墙皮上抠出来的一个小窟窿里摸出了一把钥匙。
费力地弯下了腰身,段爷半跪在炕脚抠出了几块活砖,再从炕脚的砖洞里摸出来个半尺见方的樟木匣子放到了炕席上,这才喘着粗气站了起来,用那把钥匙打开了樟木匣子上的黄铜锁头。
足有半尺见方的樟木匣子里。满满当当塞着的全都是一张张各家外国银行的存单,尤其以花旗国银行的存单居多,最小的一张存单上也的是一千大洋的数目。除此之外,还有四个核桃大小的、拿来压箱底的金粿子,瞧着也是足赤的成色,很是能值几个钱。
从怀里摸出来两张五万大洋的存单,段爷先是把那两张存单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存单上的钤记、暗花,这才放心地将那两张存单放到了那樟木匣子里。嘿嘿低笑着自言自语:“十万大洋就想买你段爷在四九城里的鬼道买卖?做什么好梦呢?”
话音刚落,隔着已经叫老北风吹破了几个豁口的窗户纸。一个沙哑的声音猛地在窗户外面接上了段爷的话茬:“段爷从来都生财有道,区区十万大洋的小数目,哪能放在段爷的眼皮子里?!”
以一种与痴肥的身板绝不相称的敏捷,段爷闪电般地抓起了放在小炕桌上的两支德造二十响手枪,笔直地指向了窗外:“哪路朋友?甭在外面藏头露尾的,利索着报个字号吧?!”
像是压根就不怕段爷手里头的家伙一般。窗户外边说话的那人反倒是大大方方地站到了窗前,毫不顾忌地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影:“段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回才去了段爷的外宅里,给段爷送了一份四九城里出挑拔份儿的功劳,怎么着,这就不记得那事儿了?”
抓着两支德造二十响手枪的巴掌猛一哆嗦。段爷好悬就闹出来个走火的洋相:“您是那位共。。。。。。。爷们,咱们可是有交情。。。。。。。您这回是要。。。。。。。”
嗤笑一声,站在窗户外头的那人影不紧不慢地笑道:“段爷,您好歹也是四九城里警察局掌把子的人物,跺跺脚北平城都得晃悠几下,犯得上这么经不住场面么?先把您手里那两支带响的玩意撂下吧,也免得您手指头一个哆嗦,打没打着谁都不要紧,要是惊扰了街坊四邻,您好不容易攒出来的这处暗窑,只怕就得废了不是?”
唯恐窗外那人误会,段爷慢悠悠地把手里那两支德造二十响手枪放回了炕桌上,这才朝着窗外那人影一抱拳:“这位爷们,外头天寒地冻的,您有啥话进屋来坐下慢慢说?”
依旧是嘿嘿轻笑着,窗户外头那人影很有些油腔滑调地应道:“我说段爷,上回咱们都没打照面,您就下死手灭了您那外宅。这要是咱们俩照面了,您说。。。。。。。是我得像您那外宅似的死得不清不楚,还是您自己得像是今儿晚上那些个做‘拦斋’买卖的人物一样,没得不明不白?话赶话说到这儿,我还得夸您一句——几副慢药就收拾了二三十条人命、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段爷,您真是好手段!”
原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旁人眼里,段爷的后脊梁上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位爷们,这事儿。。。。。。。你们共。。。。。。。你们那堂口,也要管着?”
拿手指头在窗户纸上戳了个窟窿,站在窗户外边那人影从那窟窿里扔进来一张白纸:“段爷收拾的都是些截道的蟊贼,这要是仔细计较起来,您也算是为民除害,我们自然不能拦着您!可有一样——段爷您跟日本人打勾连。这可就有点犯忌讳了?”
只是打眼朝着那白纸上头一扫,段爷当时就认出来那白纸上自己按过的手印。忙不迭地将那张按了自己手印的白纸抢到了怀里,段爷一迭声地朝着窗户外头那人影低声叫道:“爷们,我这不也是没辙了不是?您甭看着我姓段的人面前是北平警察局的掌把子、半真不假的还有人那我当个爷,可背地里,我得是多少人跟前的重孙子?且不论该着的那些年节孝敬。光是场面上迎来送往、打点应酬,一个月下来的挑费就得是好几千大洋。您说我要不在外头上赶着倒腾几个大子儿出来支应着,我屁股底下这张椅子能不能坐稳且不说,只怕我这脑袋瓜是不是安稳,那还真是玄乎。。。。。。。”
捏弄着嗓门,窗户外头那人影讥诮地应道:“这不还得说段爷您生财有道么?月月支应着这么大开销,可您这体己钱匣子里,少说也得过几十万大洋了吧?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您这走马上任才几天功夫。这就已然挣了人家当十来年知府才能挣着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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