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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有些惊恐,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公仪简:“公子,咱么不是向来不管别人家的闲事么?公子往日里不是说有些大家子里的事沾了就不好脱身么?”
公仪简理好衣物,淡淡道:“叫你去就去,小姑娘家都没你磨叽。”
千山受到了打击,扶着心口桑心地去了。公仪简则理了理衣裳,去了定国公柳明源日常所在的屋子。
彼时柳明源正在庭院里一边儿小酌一边儿赏花,时不时地还吟两句诗,甚是风雅。然而他吟得最多也最喜欢的,却是苏轼的《江城子》。公仪简在去柳明源常待的院子的路上时,柳明源就坐在一丛花前的石桌边儿嗟叹了一声,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还带着些儿哀戚地吟了起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时之间念到动情之处,柳明源双目中便隐隐地含了些泪。他又为自家倾了一杯酒,举杯将酒尽数灌入口中又伤情道:“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阿限,阿限,自你去后,连一次都不曾来过我梦里。你可是还在怨我?”
如今离孟限死去,已经四年。柳明源却仍旧清清楚楚地记得孟限温柔姣好的面容。那时候她就立在那花丛中对他回眸一笑,他便晓得自己在劫难逃了。可是,阿限,你为何离我去得那般早?就是我犯了那几次错儿,你也……
如今徒留伤悲,却无处再去寻那佳人了。他趴在了桌上,想起曾经和孟限在一处鸳鸯交颈相濡以沫的时候,想起了孟限口中的芬芳,想起了孟限和他在一处时娇羞却又大胆地搂着他的脖颈埋在他的肩窝欲语还休的时候,想起她娇喘微微芙蓉泣露的时候,想起一朝直捣幽微地时她咬紧了牙却忍不住轻声唤她夫君的时候,响起了她不住地迎合她紧裹他和他一道儿登上巫山弄完雨云后香汗细细的的时候。
往事历历在目,当时的甜蜜铸就了此时的悲伤。当时,当时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还有心思去纳妾去和妾室行夫妻之事呢?想起孟限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满是伤情的模样儿,柳明源的心抽痛着。他爱着她,却伤了她。此憾,已无法弥补。
就在柳明源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之时,柳明源房里的丫鬟芙蓉便伸手将倒下的酒杯扶起,一双柔胰轻轻地扶住了柳明源的肩,学着往日里她曾听到过的孟限的语气道:“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罢。”
芙蓉如今正好当龄,乃是二九年华的妙女子。她的身上香气冉冉,明眸中满是善解人意。朱唇微启时露出内鲜皓齿。
语音将落,柳明源就一把拉住了芙蓉的手,顺势一拉揽住她的柳腰将她带入怀中。他双手紧紧地将她箍住,脸埋在她的柔软之处,眼中的泪湿透了衣衫浸入了肌肤:“阿限,阿限,我心悦你之甚,莫要丢下我一个人。”
芙蓉双手抚摸着柳明源的脊背:“老爷,你喝多了。”
“不,我没喝多。阿限,阿限……”他闭着双眼,抬起脸就去凑芙蓉的唇,芙蓉双唇微启,任他的唇舌长驱直入,双手却轻轻地按在他的胸膛上推拒着。
“老爷,不要这样……唔……”
因着芙蓉的推拒,柳明源的气力越发大了一分。他说:“阿限,不要拒绝我。”
随即起身,双手将芙蓉一提,手一挥,桌上的酒盏尽数落地,噼噼啪啪的响声更加绷紧了人的心弦。当石桌微凉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之时,芙蓉双手揽住了柳明源的肩,浑身酸软的她双眼含泪颤巍巍地倚着柳明源,温热的吻印在了柳明源的下巴上。
一个是思量亡妻的伤心人,一个是巴望主子的有心人。绿玉红香尽不了芬芳,干柴烈火需不着油浇。丝缕纱裙堆不住瓷白如玉,衣结帛带禁不住温软红颜。一个脸上爬满了红霞,一个俊容溢出了薄汗。衣衫散乱于尘埃兮娇花盛放,直裰微皱于双股兮来往不住。说不得是什么年月,记不得什么旧人。羞得日头躲进了云层,喜得鸳鸯细喘微微。止不住的言语,难享尽的欢乐。
当公仪简走到院子外头,让柳明源府里的小厮去通传一声之时,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公仪简觉着奇怪之余也没多想,小厮见是公仪简也不敢怠慢,连忙就去通传。
当他转过一道儿插屏走进了曲折的小径后,看到芙蓉正跪在老爷身前,而老爷衣冠楚楚站得笔直,只是双手正按着芙蓉的头。他的脸红了一红,喉咙紧了一紧,也不敢就去打扰,等到里头完事儿了方才通传。
公仪简在外头略略地等了些时候儿,小厮方才出来。他脸上微红,含笑殷勤地对着公仪简行了个礼为公仪简引路道:“公仪先生这边儿请。我们老爷适才在午歇,还得有个片刻功夫才得出来,怠慢了先生,先生莫怪。”
公仪简只点头含笑不语。心中却越发觉着奇怪。突然他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些什么,便叹了口气,越发觉着柳意之可怜起来。
等到柳明源清容华贵地出来对着公仪简拱手说话儿时,公仪简方才面不改色地站起了身回礼。
“先生造访,蔽舍蓬荜生辉。”说过了这句话而,柳明源又拿别话来寒暄了会子,二人方才说到正题。
公仪简坐在椅子上,即便是和柳明源这等威严惯了的人坐在一处,气度也不曾低了半分,反倒越发显得文采风流姿容无双。
他说:“我此次前来,是为令千金之事。先前源公说子持命途多舛,让我给她取字压一压命格,我只道是只取个字,往后她必定是自有造化的。今日我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和命格,却是大凶之兆。子持为人敏感细腻,心中难免郁结难抒,且她心性内敛,不愿与旁人说话,若不潜心修行摒除杂念,只怕难过及笄之年。”
☆、花明
公仪简这话着实是个句实话。自从柳意之那一倒不起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但她除开略微好转了些个之外,倒比往常更柔弱了些个。就是常人叫她“病西施”也是半点不夸张的。
柳明源心中仍旧念着孟限,故而在柳意之生病之后也去看过她,那般瘦瘦小小又柔柔弱弱的模样儿,看着着实叫人高兴不起来。原本圣上降旨,要在柳府旁边儿辟出个小院儿来当书院,让皇家子弟皆去上学,柳家子女也得了特许进去,为的就是让公仪简也能去授课。
过去这一月来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书院总算是建好了,柳明源原本想着柳家子女皆去书院,那边儿又按年龄分了进度,一来于学习有益,二来柳家的后辈们多和皇家子女处一处,指不定柳家将来还要出个皇后也是有的。
说白了,就是多和皇家人处处,将来总是有好处的。只是……柳明源叹了口气道:“不瞒先生,我膝下子女,所疼者独长女一人,只是她从小就这般多病多灾的……唉!原本她往后的路我都是替她琢磨好了的,如今看来,倒要另作计议。只是她的这个病太医都说好不得了,先生可有甚法子?”
公仪简本是局外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从柳意之的所作所为并近日里来发生的这些事儿,他就已经晓得了几分事情的原委。
“子持的病,盖因她平日里思虑太过伤了本元。她素性禀赋最弱,又是孑然一人,平日里就是有些什么也没人替她排解。如今她病得这般厉害,再不另作打算,只怕时日无多。”
公仪简说这个话儿时唇边含笑,面色和往常一般的温润谦和。柳明源从未见公仪简脸上的神色变过,如今就是和他说这个话儿时,还是往常见到时的模样儿。他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回公仪子之弟子的风度和城府,想起柳意之如今的模样,确然也是有些发愁的。
若是柳意之小小年纪就夭折了,他往后下去了又有何面目见亡妻?
是故,柳明源沉吟了会子,方才捋了捋黑而长的美髯问道:“照先生说来,计将安出?”
公仪简含笑道:“源公本已知晓,当初我来柳府,乃是为此玉佩。”
他将一块儿晶莹洁润的美玉拿出,又将柳意之给他的那块儿一道儿摆放在桌上。
“这两块儿玉佩本是一对,当初家师落难时曾受一女子恩惠,便赠此玉佩,言其后人但凡有难,便可持此玉佩寻家师后人或者弟子。不管何事,家师门下之人只要见此玉佩便要护住玉佩主人周全,并为其做一件事。事毕,便是恩情还清之时。”
柳明源点点头,表示他正用心在听。听到此处之时,柳明源又觉着有些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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