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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类最大的恶意往往来自人类本身。
银发男人一边回忆,一边漫步于无人街道。
他抬起打着铆钉的棕色皮靴跨过水坑,脚步轻盈得像猫,落地不发出一丝声响。
小雨淅淅沥沥,从他指尖溜走。
两侧的建筑依旧如他儿时那般老旧,笼罩在水雾之中,灰蒙蒙的一片,凹凸不平,起起伏伏,地面,墙壁,电线杆,路边到处都是红白黄配色的小广告,上面写着开锁,求子,老中医。
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曾在梦中无数次回到这里,回到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世界。如果没有在这里的经历,他也无法获得今天的成就。就单论这一点,他都应该发自内心的感谢。
男人向前走着,记忆越来越清晰。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路过电器商店时,橱窗里的电视突然开机,播放起这首叫《常回家看看》的歌,女人嘹亮的歌声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他驻足在橱窗前,想起来那个仍然不知道结局的动画片。
一个关于厨师做饭的动画片。
“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银发男人张开双臂,额头贴上橱窗,冰冷的玻璃带给他久违的微暖,从大脑直达心脏。
他从以前就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老物件,喜欢在这里度过的时光,喜欢那种空气弥漫淡淡灰尘的味道。
机油与锡丝融化的味道。
所以,他决定毁掉这里。
银发男人优雅地转身,黑色斗篷随风摇摆。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慢慢走下台阶。
驻足青苔与盲道间,他抬起头,一粒雨滴穿过空气屏障落在他的脸颊,看上去就像一滴眼泪。
于是,他用锋利的指甲划破自己苍白的肌肤,让那雨渗透进身体之中,流淌在血液之内。
乌云厚重,团团锦簇。
裂痕悄悄爬上他身侧的玻璃橱窗。
没有火焰,没有爆炸,碎裂的纹路如树根一样生长,直至整个玻璃无法承受,散于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犹如雨天下悦耳的风铃,叮叮当当,全部化为能让双手血淋淋的碎片。
他跪在地上,将碎片捧起,放入一旁的垃圾桶中。
“今天不收拾干净,晚上就别想吃饭!”
母亲揪起他的耳朵,发出如同野兽般地低吼,他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耳朵要从根处被撕开来。
就像他为了叠纸飞机,撕下书页一样。
那只泛黄的纸飞机载着他的爱与梦想,从他的房间出发,越过窗户,乘着风,迎着雨,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世界,在空中歪歪扭扭转了一个弯后,不见踪影。
正当他好奇纸飞机去哪了时,纸飞机落在银发男人的前方。
他走上前去,拾起那架差点遗失的纸飞机。
身后的电器店和手中的纸飞机在男孩棕色眼眸的倒影中,化为灰烬,随风消散,就像,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最终,银发男人停在一栋用红漆写着“拆”字的二层小楼前。
这是他曾经的家。
灰色的水泥被精致的红砖取代,防盗的绿色玻璃渣也换成了棕色琉璃瓦,雨水沿着瓦片的凹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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