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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珍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此话何意。
“月珍,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王景明抬起头,一双犀利的眼镜注视着她。冯月珍没说话,傲慢地把头一扬,点燃一根香烟。
夫妻
“你和任宽……”吴欣然轻微皱了皱眉头,任义就没继续问下去,事实上,任宽已经两天没有回自己房间睡觉了,他知道他们正在冷战。听不到吴欣然铃声般的笑声,他总觉得这个家欠缺些什么。他忽然想起任宽让他找吴欣然的目的,刚想开口说话,可是一见吴欣然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他又不知如何开口。吴欣然垂着头,略微噘起的嘴唇,有点翘,让任义想起法国女人发“moi”这个音的时候,那迷人的上唇。吴欣然用手,卷弄着落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突然,任义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楼下跑。
“哎,你干嘛?!”吴欣然没想到任义会有这么个举动,也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任义的劲居然不比任宽差多少。正想着,已经被任义拽到楼下,看见一架乳白色的三角架钢琴停放在客厅的一角。“啊!”挣开任义的手,吴欣然立刻就扑上钢琴,欣喜地将钢琴打量、抚摸个够。
任义痴痴地望着这对打情骂俏的年轻夫妻,顿生无限遐想。
回忆
看到包里那只粘好的茶壶,冯月珍坐在椅子上抽起烟来。“女儿?!”她嘲讽地笑起来,想起第一次看见王景明,那时候的王景明成熟、儒雅,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文人雅士,在生意人中,或者说在夜总会,十分罕见这样的男人。在和姐妹们的聊天里,她才知道,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是夜总会的买家。
像姐妹们一样涂抹着鲜红的口红,烫着大波浪,穿着高跟鞋的自己那时候一定显得特别傻,不然他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自己真实的年纪。“这么小,还没我女儿大,应该去读书。”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说进她的心坎,她顿时冷如泉涌,哭花了妆容。把自己家也曾是小康之家,父亲是中学老师,姐妹兄弟六个,一家和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就被捕了,再没回来过。为养家糊口,自己才辍学当歌女的委屈和曲折向这个和蔼可亲的男人一股脑倒出。王景明就提出送她读书,可是那时候,她年纪轻轻,爱慕虚荣,贪图名利,想要当明星,王景明就送她去明星学校学习表演,又为她成立了电影公司,包装、捧红她,一时间,上海滩到处张贴的是她冯月珍的海报,到处播放的是她冯月珍的唱片。来追求她的男人也多了,富商、政客、军官……然而王景明总是适时地为她拒绝一些应酬,他说她还年轻,是正经的演员,不应该学那些浮夸风,跟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既耽误青春,又毁了名誉。他就像父亲一样保护她,爱护她,没有从家里得到的温暖在王景明这里全部得到了。他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在和男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冯月珍还从没遇到过这样毫不索取的男人,年轻的冯月珍还从来没有遇到一个比自己已故的父亲对自己还要好的男人,她封闭多年的,敏感的,年轻的心悄悄为王景明打开了。比起那些沽名钓誉、浪荡情场的男人,王景明成熟、儒雅、细心又顾家。他经常拿自己女儿和外孙女的照片给她看,说起家人的时候,眼里满是幸福。这个时候,冯月珍就会觉得,自己和他隔离开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永远无法像家人一样深深扎在他的心头。于是乎,成为他的女人的想法油然而生。那时,二十几岁的冯月珍像其他深受小说、电影影响的女学生一样,要用自己整个人来报答王景明的爱。这个过程是多么曲折与复杂,对于自己的暗示王景明总是置之不理,甚至在公开场合说过要认自己为义女的话,从不发脾气的王景明在冯月珍心里就像古代的文人一样,很有韧性,不轻易屈服于自己的原则。
然而改变就在大革命那一年,几乎同时失去女婿和女儿的王景明崩溃了,原先乌黑浓密的头发一夜之间就花白了,那一个月里,冯月珍觉得王景明像个枯萎的老头,直到他从自己身上重新汲取年轻的力量。这种关系维持了短短几年,直到吴欣然能到处乱跑,结识并开始融入到王景明的生活圈子。后来王景明就说出于为冯月珍考虑,决定结束两人的关系,要冯月珍早些嫁人,过普通女人生活。因为赌气,冯月珍离开王景明,开始和各路男人打交道,纠缠于他们之间,开始尝试做生意……几年后,再尝尽不寻常女人之路的辛苦与不易之后,冯月珍才意识到王景明当年为自己的打算,与王景明和好,但是也仅仅是恢复良师益友的关系而已,再不可能像从前大革命的时候了。即使吴欣然出嫁,她在王景明家里小住,也是住在自己的单间,对于近八十岁的王景明,冯月珍什么都不图,只是想做个伴,陪在他身边,享受家人的关怀。
嫉妒
一大家子坐在客厅里,吃着糖果、聊天,维持着面子上的开心,听着吴欣然坐在钢琴前弹奏曲目。王景明看见任义走到钢琴前,趴在钢琴上看吴欣然弹琴,才开口说:“月珍,然然嫁人的这些日子,都是你陪我老头子,还要多谢你。”
“景明,您这是什么话,不是应该的吗?”
“呵呵呵,……唉,月珍啊,你还年轻,总不能老陪着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吧?”
“哪里敢。”
冯月珍苦笑着,颤抖的吸了一口烟,笑道,“王景明刚刚要我嫁人。”
“命,都是命!”冯月珍咬着牙,狠狠地望着正在弹钢琴的吴欣然,一会儿,她竟笑起来,对任宽说,“要说你和任义哪里像兄弟?唯独对女人的口味,你们还真是一致。”顺着冯月珍的目光,任宽看见任义目不转睛盯着弹钢琴的吴欣然。“呵呵,这你也嫉妒?”任宽开着玩笑问。
年
好好,到时候,我们就把老爷子和王妈妈都请过来,然后我亲自下厨好不好?……嗯,但是你要给我打下手……呵呵,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我去接你。“
“冯姐,我给您添点水吧。”秘书勤快地为冯月珍的茶杯里加了些开水。
“开户头我去找刘锡,然然和晴云在他家里,到时候我直接接她就行了。”
“怎么过,凑合着呗。”
“你希望她和我们一起过年吗?”任宽征求着她的意见,看见吴欣然没说话,他开导道,“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你已经邀请过她了吧?”
吴欣然冷不丁地丢了这么一句话,让任宽有些窝火:吴欣然还没意识到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不是住在台北的王景明,这让任宽觉得自己有点倒插门的意味了,但是他又不好发作,他不是那种对老婆发火的男人,这是原则。
“不完全是我,汤是王妈妈煲的,然然和任义也打打下手。”
“然然,这牛肉是你切的吧?”王景明夹起一片切得不均匀的牛肉笑着问,一家人就笑起来,“小子,你真好脾气,找了个连菜刀都拿不好的女人还跟得了宝似的。”
“哈,真难得,任义主动祝酒,”吴欣然兴奋地站起来,“任宽,这杯酒我们要喝完。”
“然然,我听说那位冯小姐也搬到台北去了,她也是一个人,怎么没叫来一块过年?”李丽莎问。
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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