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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凡俗完（第1页）

阔别已有二十载，李莫邪再度见到她。

结鬟妇人独自一人站在亭子中遥望，看样子她等候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走近亭中，妇人姿态端庄，体型丰腴，只是笑笑，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没有积攒岁月的诉说，更没有苦大仇深的痛恨，眼角微微上扬的条纹多出几分和睦，像是许久未见重逢的老朋友。

但等李莫邪走近迎上妇人与林梧雨如出一辙的媚眼，才看清不只是高高盘起的头发象征了她的身份，哪怕年轻的样貌再靓丽，眼角的鱼尾纹却已经出卖了她的年龄。

见李莫邪走来，她停止逗弄手中的花。是一朵娇艳的牡丹，枝丫轻轻摇曳。

李莫邪恍若隔世，他求道除过闭关修炼就是外出历练，弹指一瞬间，对她而言人生过去一半，磨平她原有的朝气，现在看到的端容庄重，就像是某贵族家的贵妇太太。

回忆里那个偏执的女人分明近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绣娘……”

手中的枝丫一颤，连妇人的身体也肉眼可见一顿。

“梧雨，你先出去。”妇人越过他，对女儿柔和地笑道。

林梧雨偷偷打量两人几眼，在自家母亲面前没有那股机灵劲，乖乖离去。

“本以为此生难见一面。”

林梧雨走后，李莫邪不再伪装，就徒自站在原地宛如喃喃自语一般。

“你还在恨我么。”他又道。

“你觉得呢？”妇人反问。

李莫邪没有回话，两人本不该相见，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已嫁为人妻，自己也在求道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我此生从未负人，唯独你……我无话可说。”李莫邪显得意兴阑珊，他长吁短叹絮絮叨叨：“恨我的话提早说出来吧，我们之间见不到几面了。”

妇人笑了笑，从李莫邪到来她已经笑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是释然。

媚眼中的无限风情，不知何时被怜悯代替，她在可怜眼前曾经相爱的男人。

“子墨，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只知道倔强的往前走，永远虚伪的替自己找无数的借口理由，你来见我心生惭愧，是觉得我应该歇斯底里的怨恨你，辱骂你，你心里才好过一点，从始至终，哪怕是过了这么些年，你自私的本性依然如此。”

李莫邪无声默认，说到这儿妇人又自嘲一笑：“我其实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你，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区别，我也曾愚蠢到以为能与厮守终生。”

她嗤笑一声，紧接着顿了顿，问出了那句积压心底二十载的话。

“子墨，你可曾悔过？”

李莫邪到这里，一直木然的眼神听闻这句话后为之一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他偶尔也会走出修炼打坐的时候，回想起自己曾跟一位女孩私定终身……一切从身上检测出灵根起便发生了改变。

“有何意义，你固执的重提往事，但你已嫁为人妇，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李莫邪终究还是将血淋淋的现实摆放到两人面前。

“那你以为是谁造成现在的一切！”妇人声线拔高，眼中似有莹光闪烁，她终于忍耐不下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转过身，手背梨花带雨抹起了眼泪，也打破她维持的端庄。

李莫邪叹息道：“正如你说的那样，我的本性自私。那就期望着我有一天死在那条路上吧，这样也许就遂了你的心愿了。”

他们之间开始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往日的恩怨情爱仿佛尽数凝聚在这段沉默之中，双方皆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说不上呢，你们仙门中人向来高寿，或许我有一天离世的比你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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