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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杳镜眯了眯眸子,看着他,森森问道:“你是不记得,还是不承认?”
黎夺锦嘴唇发青,好似受冻一般,整个人颤抖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往他的脖颈衣领里灌着深冬的雪。
“我不理解。苏杳镜道,“你说,想要让我活过来,可是,我只活在你的梦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分不清楚吗。黎夺锦,你想要阿镜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做什么?”
黎夺锦身体摇摇晃晃,似乎跪不稳了,眼前一片晕黑。
他听见阿镜的问话,语句破碎地勉强回答:“我,我,爱……”
“爱?”
苏杳镜的眸子又眯了眯。
她左手横放着,托着右手手肘,右手的食指微曲,扣在下巴上,轻轻地点了点:“你爱阿镜?”
这个字眼,哪怕她在第一世时听到过一次,她都有可能已经完成任务了。
迟来的爱意不是深情,是惩罚。
苏杳镜仔细思考了一下,甚至发出了拖得长长的“嗯”的声音,似是在思考一道有理有据的逻辑难题,缜密严谨地分析判断着,而不是在面对一句连出口都支离破碎的告白。
她长久的停顿如同审判的过程,黎夺锦呼吸艰难,急促,用力地仰起头,眼角边的泪痣变得深红,眼神急迫恳切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阿镜相信。
苏杳镜已经在此时得出了结论。
她放下右手,开口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黎夺锦吃力地点点头。
“你替阿镜收尸了么?”
黎夺锦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变得空白。
他没有。
他当时在刑台上,在外人看来,是行刑者。杀死一个既定的叛徒,他不应该有任何情绪反应。
知道他计划的下属为了不让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意外的情绪,趁他失态失控之时,挡住了世子的神情,及时将他拉下台。
阿镜在他面前死去,被送去了乱葬岗,他再去找的时候,甚至没有找到阿镜的尸身。
黎夺锦闷哼一声,再也跪不住,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拉扯着阿镜的那只手却依旧不肯松。
看着他这副模样,苏杳镜无趣地移开目光。
她当然知道答案,因为,在阿镜死后,系统立刻找了个不影响世界剧情的时机回收马甲,阿镜的“躯体”早已不存在,黎夺锦不可能给阿镜“收尸”。
当然,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事情。
可是对黎夺锦来说,他对着一个他连尸首都未护住的人说“爱”,他怎么敢的呀?
她实在不懂黎夺锦还在犟什么。
苏杳镜动了动脚踝,裙裾却依然扯不开,苏杳镜冷冷地垂眸盯着他,那眼神冰得吓人,如同无机质的半透明物质。
她脚尖微动,转了个方向,用力踩上了黎夺锦的手腕,并且毫不留情地加重力道。
黎夺锦倒在地上,他的侧脸压在地面上,眼睁睁看着阿镜的鞋尖踩在自己手腕处,一点点用力,朝下碾压。
痛?他没有感觉到痛,他用半边身躯用力压着的心口痉挛刺痛,比手腕上的痛感更加强烈真实得多。
可是黎夺锦看着阿镜的动作,眼眶涨得发痛,眼尾的泪痣红得快要滴血。
曾经的阿镜为了不让他头疼,以手指作梳,温柔地替他梳理太阳穴,掌心的柔软温暖,是他睡梦中安心的来源。
可是现在的阿镜,为了摆脱他,愿意踩折他的手腕,毫不怜惜。
他错了,他杀了阿镜,也杀死了阿镜对他的偏爱,从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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