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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阿堵抱着膝盖，眼角搭了薛允衍一角袍袖，又看了看薛允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两个人的那番对话，竟让车厢里的气氛软了一些，那种剑拔驽张的感觉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难得的安静祥和。

薛允衍正在看着书的最后一页，面容沉凝，让人想起宁静且阔大的湖水，在无风的时候，兀自圆润宁谧。

车厢里是一阵翻动书页的声音，越发衬出了一种安静。

薛允衍终于看完了书的最后一页，将书合上了。

&ldo;说说邹承尉吧。&rdo;他将书搁在一旁，端起茶盏看着薛允衡，浅墨色的长眉舒展着，眸色清远，语气亦很平静：&ldo;我只知他乃符节县承尉，余者概不知晓，还望二弟不吝赐教。&rdo;

从方才的不动如山，到此刻的平心静语，薛允衍做来如行云流水，两种态度转换得十分自如。

薛允衡正了神色，蹙眉沉吟了一会，方沉声道：&ldo;去年九月底，我带人潜入符节县时，便是得了邹益寿相助。&rdo;他的语气也很平静，神情中带了几分回忆：&ldo;邹益寿乃中元七年秀才，中元八年过成固县议、汉中郡议，中元九年春赴大都，任门下中书省通事，因得罪了周平仲，一年后被贬至汉嘉郡符节县，做了承尉。&rdo;

&ldo;周平仲？&rdo;薛允衍缓声语道，浅墨般的长眉微微一动：&ldo;周平仲为尚书右丞，为何要为难一个小小通事？二人是旧识？&rdo;

薛允衡毫不意外地看着他，点头道：&ldo;虽未中，亦不远。他二人本身并不认识，只不过周右丞当年落魄时，曾受过邹承尉母家恩惠。&rdo;

薛允衍&ldo;唔&rdo;了一声，略一沉吟，眸中便划过了然之色：&ldo;当年落魄无人知也就罢了，如今惊闻故人至此，生怕失了颜面，不报恩反成仇，便将故人子孙给挤走了？&rdo;

&ldo;正是。&rdo;薛允衡的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语声如冰：&ldo;沔阳周氏家风便是如此，恩将仇报，没取人性命，已算手下留情。&rdo;

沔阳周氏当年便是靠着恩将仇报的手段，在桓氏十可杀一案中，背叛了一直提携周家的桓氏，求来了阖族荣耀，跻身大族行列，中元帝待之十分亲厚，周家如今的家主周次道官至仆she，乃是陈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薛允衡所说到的周仲平，乃是周次道最小的庶子，当年他因母受过，被撵到了乡下农庄过活，险些冻饿而死，幸得有好心人相救，将剩饭剩衣给了他，他才活过了一条命。

后来他因学识甚好，被周次道接回本族养着，又在周家的安排下做了尚书右丞，不想却见到了当年给他剩饭吃的故人之子邹益寿，他不思报恩，却转手将邹益寿挤出了大都，安置去了偏远的汉嘉郡符节县。

不过，以周家的权势，这样的安排，也未必没有别的意思。

静默了一会，薛允衍问薛允衡道：&ldo;只是私怨？&rdo;

周家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薛允衡所查之事牵涉面又极广，两相联系起来，不由得人不去多想。

&ldo;我查到的，便只是私怨。&rdo;薛允衡说道，神情中也含了一分不确定，语声沉凝：&ldo;若非私怨，江阳与汉嘉二郡之事，便更复杂了。&rdo;

薛允衍沉吟了一会，淡声道：&ldo;此事先放下，你再接着说。&rdo;

薛允衡看了看他，便又续道：&ldo;邹益寿在符节任承尉不久，便察觉县中诸族佃户与田亩数目出入极大，他向主簿说过此事，却被以对方记数不准搪塞了过去。他又向县长进言，亦被挡了回去，还派了两个吏目整日跟着他，又给他安排了别的事物，不令他接触田册与户籍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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