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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宜番外 山月不知心底事（第2页）

&esp;&esp;闻言，我撇了撇嘴，不屑道：“可不是你教的好，是我早先便学会了。”

&esp;&esp;爹爹教我半年有余，一切关窍我都记在了心里，只是迟迟不敢迈出，走的是女诸生的路子，难道不比她更……“

&esp;&esp;“啊！”我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上了钩，赶忙收回余下半句，可惜早已迟了：“原来你要说的是她。”

&esp;&esp;我忍不住笑话他道：“可人家写得好与你什么相干？你写的还不如我呢！”

&esp;&esp;哪知这句话竟伤到了孟开平坚若磐石的自尊心，他听后郁郁了片刻，不过也只是片刻罢了，很快便收拾好了落寞又冲我笑道：“练枪可不比习字轻松，你们的枪法都不如我，我才不在乎呢！”

&esp;&esp;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孟叔的大喝声，其中还夹杂着孟开平的小名。听语气，他似乎又惹祸了。

&esp;&esp;孟开平下意识往我身后躲了躲，借着树干挡住自己，压底嗓音道：“我半路逃了，没去那王小娘子家……快，老头子正冒火呢，若有人来了帮我遮掩遮掩！”

&esp;&esp;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他原是被孟叔押去拜访却又爽约，真是唯有无耻之人才干得出这般无耻之事，教人家小娘子面子往哪里搁？

&esp;&esp;可孟开平也有歪理回我：“难道女子的脸面是脸面，男子的脸面便不是脸面了？我欢喜谁才不要旁人插手！”

&esp;&esp;后来这桩婚事果然没成。孟叔为此唉声叹气了许久，但凡提起，只要孟开平在跟前，脑壳就免不了挨上几巴掌。可是再后来，他根本没必要躲着议亲了。因为至正十三年，孟叔战死，同年，开广哥病逝。短短数月光景，开平哥接连失去了仅有的两位至亲，世上再也没人会管他欢喜谁不欢喜谁了。

&esp;&esp;很长一段时日里，我都没有见过他。爹爹为我请了位女先生教授闺学，阿娘则拘着我，不准我再满村满山跑着乱玩。等我与孟开平再见，竟已是调令不再与他一路。

&esp;&esp;这是他心里有了芥蒂，我清楚知道，却无可奈何。所有人都劝他看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可连我都看不开，他又如何能放下呢？

&esp;&esp;在应天，我同容夫人倾诉了一切，容夫人听后也叹造化弄人。我含着泪问她：“难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吗？开平哥会恨筠姐姐一辈子吗？”

&esp;&esp;容夫人闻言摇摇头道：“杨完者死后，杭州城落入张士城之手又经洗劫。令宜，早就在四月，廷徽便派兵将杭家人尽数接来了应天。”

&esp;&esp;霎时，我心如钟鸣。

&esp;&esp;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当此世上唯有一人能与你心心相印，因爱生恨抑或是爱恨交织，还重要吗？

&esp;&esp;回到家中，我抽出许久未碰的信笺，欲要寄给镇守池州的爹爹。筠姐姐说过，她不是个顾影自怜的人，恐惧与悔恨都不会阻挡她。不知为何，想起这些话，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放弃生路，未见尸首，谁又知晓她究竟身处何方呢？

&esp;&esp;写罢此信，我将笔搁在一旁，找出她送的琉璃耳坠好生收进了匣中。

&esp;&esp;那匣子上用螺钿绘出了绿梅图案，碧玉翠色清，清极不知寒。茫茫天地寂寥无垠，我不由在心底诘问自己，几生修得到此梅？

&esp;&esp;昌溪的山与新安的水都已不在眼前，可举头遥望，寻常一样窗前月。月色如纱朦胧了我的眼，我仿佛又看见了那年十五岁的开平哥意气风发立于马上，指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告诉我，便知山外尚有青山在，也要大着胆子纵马涉河，越过那片层峦迭嶂。

&esp;&esp;千里群山以外，自有万顷风光静候之。

&esp;&esp;（上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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