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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宴会47（第1页）

如题。

——水字数的分割线——

天启六年五月，池州府的贵池县迎来了一场漫长的暴雨。

这一年五月七日的贵池县池口镇，当地官府发出洪水预警并组织完成撤离以后约莫过了五个时辰，汹涌的河水在黄昏时终于越过堤坝，将镇上的房屋一排排的淹没到水里。

洪水在被疏散后空无一人的街区和巷道里奔涌，把房屋内盆桶碗罐一类轻空的杂物冲出水面放在大雨中沉沉浮浮，像一片片身不由己的落叶。

脖子上挂了鏨花长命锁的女娃娃坐在窗前，三层的云纹长袖沉重地搭在松木桌上，木桌与汹涌的河水不过一层墙壁的间隔，单薄的间隔内长袖里手指敲打着不知名的节拍。

雨水敲打窗棂，积水从一人高的窗沿涌入房间，可女娃娃好像无知无觉一样左摇右晃着身体，懒散地荡着双短短的小腿。

明明看上去也就不过十岁的年纪，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却冷淡而没有表情，看着并不把即将到来的水灾放到心上。

也许只是因为单纯的没有办法出去？这样的理由倒也足以解释她的平静。

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人，这么大的孩子就算开门也只会立刻被洪水卷走，或许还不如在房间里待着等待多拖延一段时间，或者期待雨水持续不了多久洪水退却。

可是河水已经溢进来了，雨势颇大，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将她卷走——可这样贵气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和父母一起离开这里呢？

污浊的河水在房屋里积累着不快不慢地涨高，渐渐地就要浸到少女那双白瓷般的脚踝。

可她依然只是坐在那里无忧无虑地晃着腿，如同一个昂贵的、舶来的发条人偶在转紧发条后就被遗弃在了将要涨漫的污水里。

可是随后一个大木盆也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盆底磕碰了几下脆弱的窗户，眼看着就要撞破窗户，跟随着涨高的水流顺顺当当地从窗口飘进房间里，那女孩才把手滑了过去撑住木盆——她再不伸手木盆就要撞到她的腰身上了！

她敲了敲木盆，突然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站在板凳上往木盆里瞅。

像小船一样大的木盆里，沉睡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他的半个身体都被浸在盆中的雨水里，血管突起鼓胀，强调出从脖颈处蔓延出来的层层淡黄色鳞片。

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轻轻起伏，简直会让人误以为这木盆里的是一具已经死去的、被可怖之物摧残的尸体。

男孩的眉头紧蹙，似乎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半妖。”

像是叹息一样，女孩把手伸到木盆里，一片片地抚摸着男孩脸上稚嫩的鳞甲，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浮起如草纸般淡薄的怜悯来。

她从水中抽出双脚，双手的五指如水虱般撑在水面上，探身登出窗外，在冲上街道的水流上站起身来。

水面在她的脚下好像变成了韧性极强的薄膜，居然能够支撑她在水面行走。

她的两只手拉住木盆的边缘，在水面上推着木盆走向池口镇的北方，那里地势较高，也有高大足以作伞的树木，是能够让人暂时休息喘一口气的地方。

没过多久，她便在某棵大树下的凉亭内落座，男孩躺在她的身边。

又过了不知多久，天色昏暗到渐渐没有光时，男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妈妈？”

男孩第一眼看到了身边如陶瓷般精致的女娃娃，迷茫地仰过头来，如同破壳时看到孕育者的雏鸟。

“囚牛。”

身高不盈四尺的女娃娃摸了摸自己的长命锁上鏨刻的篆文回答着身边的男孩，眼睛却穿过暴雨的帷幕，眺望深沉的夜色。

“妈妈？”

“我的名字是囚牛。”

少女重复着，双眼看见远处的天空上乌云积累，闪电划开乌云时却有黄龙的虚影在云间穿梭发出无声的哀鸣，痛苦的龙吟被阵阵春雷淹没。

致使河水漫灌的大雨，此时却渐渐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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